讀風靡世界的劉慈欣科幻小說《三體》系列(一)

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五年九月
劉慈欣的科幻小說,特別是《三體》系列,震撼中國,也震動了世界文壇,稱得上是中國人給地球人的精神大禮,各方對作品的美譽和讚嘆,筆者無需多講。在科幻小說櫃檯上,他的一系列英譯本佔據了長長、醒目的位置,就曉得其在英文世界的影響。筆者一個孩子買了全套英文《三體》閱讀,一個在北美長大的「碼農」(coder),竟然愛讀劉慈欣的書!
結合近代中國文化的新特徵
中國近代以來,有在啟蒙和救亡歷史主線中出現的魯迅和巴金文學,有改革開放後普通人奮鬥的《平凡的世界》,有劉震雲和莫言的小說對社會人性的深度挖掘及其國際影響;但劉慈欣的科幻小說《三體》系列,濃重描寫並結合近代以來中國文化產生的新特徵,如崇尚科技、個人主義、向西看齊(源於以西方為師),借用傳統文化中的天下大同理想觀和揚棄傳統文化性善論,強烈的宗教色彩(主要是基督教的,特別是中國傳統文化缺乏的終末觀),對於宇宙倫理觀的極有見底和深意的推測解析等,是中國現代歷史中獨一無二的。小說在時間上,往後超越數千年,又向前推進到西元189064416年的「647號宇宙時間線」;空間上兩位地球男女在太陽系毀滅後,神奇進入新世界,延續人類的種子,生生不息。科幻文學並不使讀者覺得虛幻、乏味,科學定律和高科技簡直就活生生呈現在讀者眼前、在腦子裡,且隨手可觸可用(竟然讓筆者這個文科生,開心地讀自己實際上不太看得懂的科技敘述);自己就像回到古遠歷史,進入未來世界,從地球到幽廣的太空去經歷生命一樣。欣賞作品之餘,筆者擬定用四期短文,主要從作品的宗教和倫理思想、中西文化比較的角度,來觀察作品表現的三觀核心。
編排成三體文明中著名人物
《三體》第一部「地球往事」所描寫的三體文明,位於半人馬座α恒星系統,距離地球約4.37光年。三體生命所居住的行星受三個恒星「太陽」不規律照射的影響,其文明生命不斷地被這極其惡劣的天體環境所傷害、所毀滅,然後重生,又再被毀滅。三體生命並未發生后羿射十日的神話,而是在漫長的一個又一個文明中,努力探索「太陽們」出現的規律。遙遙領先於地球文明的三體人向地球講述文明史,採取了遊戲方式,地球上對三體感興趣的人進入到遊戲中,就會親身經歷到三體文明的波瀾壯闊、殘酷毀滅,奮力探索興、衰、生、滅的歷史;國內《三體》電視劇拍這些內容,極接近真實,非常震撼!作者高明地將中西著名人物周文王、墨子、秦始皇、哥白尼、牛頓、馮•諾伊曼、愛因斯坦等,編排成三體文明中的著名人物,使得讀者一下子就對該文明感到熟悉和有同理心。然而,三體生命最終無法找出三恒星運行的規律,它必定要找尋宇宙中適合於自己生存的行星,否則將面臨毀滅的結局。當地球人和三體人彼此有了聯繫後,三體人就開始了殖民和毀滅人類的計劃。地球人對三體文明又有怎樣的反應呢?在這宇宙不同生命體的生存與毀滅的極限大戲中,小說將「人」生百態赤裸裸地顯露出來。
第一部主角是天體物理學家
葉文潔無疑是第一部小說的主角,她是一位傑出的天體物理學家。她在文革時親眼看到堅持科學真理的父親,在紅衛兵批鬥大會上被批鬥毆打而死了,母親為了自保,在臺上義憤填膺地批判丈夫,她的妹妹也在武鬥中被打死了。葉文潔不久後下放到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,她偶然讀到一本當時國內的禁書,Rachel Carson 在1962年出版的 Silence Spring;該書揭露了化學殺蟲劑對於生態環境的污染,遭到了當時美國許多化工公司強烈的反對,但最終掀起了當代的深層生態學運動。葉文潔的心靈過去就被人性惡所深深「巨創」,而「這本書使她對人類之惡第一次進行了理性的思考。」她當時的農場大肆砍伐原木,她又經歷了借書給她的白沐霖的出賣,政工幹部程麗華卑鄙的誘供,後來因為她突出的專業知識,被調入了農場附近一座山上,探測外星生命的神秘軍隊「紅岸基地」,基地雷政委又企圖搶奪她的研究成果。背叛地球最後一絲懷疑消失
儘管她也受到丈夫基地總工程師楊衛寧的保護,寄宿在一家農戶裡,生孩子時,鄉親們的愛護,又令她心中感到人間溫情,她也關心周圍的孩子們,但她已經堅信人性本質是惡的,地球上的罪惡靠人類自身無法減輕,更談不上消滅,於是她在「紅岸基地」時,偷偷向外星三體文明發出訊息,為三體文明入侵地球效力,以清洗地球人類的罪惡。比較劉震雲和莫言對於人性的描寫,劉慈欣的特點是突出人性的罪惡。《聖經》也指出人類在始祖亞當和夏娃違背上帝的命令後,人性的本質是罪惡的。《聖經》認為人雖然可以做善事,但其動機和行為並不能達到完全聖潔公義的上帝的標準,也不能回到上帝的國。葉文潔在文革後,遇到當年批鬥她父親的幾名學生,她們以為自己後來也受了難,一切都應歸於歷史,自己無需懺悔,葉文潔對於背叛地球的最後一絲懷疑陡然消失!文革後,巴金老先生對自身的行為深刻懺悔,引起了文學的潮流,可惜退潮太快了,沒有懺悔意識的人性是膚淺的。
權陳